作者:Joel Leung (如果没记错,应该是叫梁永铨)
令人成长的对话从这里开始
在访问谢霆锋之前,我曾经想过很多个不同的访问方式,或者可以是心理测验,或者可以是玩些游戏,或者可以和他一起去HMV,每人买一只心水CD然后听着随心说出一些感觉。我之所以这样想,是因为觉得霆锋这个人可以玩得好尽,喜欢打破常规而又可以言行出位。 可是结果,我什么也没有做,还是老模样的坐进会议室灰的有点发霉的椅子上,喝一啖暖水点半支烟,正经地和他聊起来。不为什么,只是当日心里面阴天,很自然的想找一个人正正经经的谈一些人性里面很基本的事情。 出乎意料地,整个谈话过程都很舒服,很实在。霆锋压根儿不象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,思想的成熟叫我吃惊。我们围绕音乐,成长、家庭、恋爱等话题谈了多个小时,之后,我心里开始放晴,甚至乎感觉到自己竟然成长了一点点。经过这次之后,我对谢霆锋这个人开始要重新估计。
不断笑会令我好累
J: 记得上次见你是去年三月,那次事你和陈奕迅一起拍《君子》四月的封面照。 那时很强烈对比地看见eason是那种过度活跃症的人,四处逗人开心,而你却不苟言笑,比较冷漠一点。直至后来eason和你要影一个对望的镜头,你看着他扮鬼脸笑到停不下来,那时我很惊奇,心里面想,原来霆锋也会笑得这样开心。你真的是一个不太爱笑的人吗?
NIC: 是的,不是我刻意板起面孔,而是因为根本不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值得去笑,身边的人会觉得我风格就是冷漠,就是不喜欢出声不喜欢笑,于是便不会来惹我,久而久之,彼此便习惯了这种比较树立的相处方式。
J: 基本上你是否一个开心的人?
NIC:我相信我不开心多过开心。我记得有一年我要帮可口可乐写一只歌做广告主题曲,气氛是要开心的。我摸着吉他对着曲谱想了很久,却是什么也写不出来,那时才发觉,原来自己以往写的都是“小调”,即是属于阴暗面的歌。我对创作伤感的歌曲幻想空间会大好多,反而若要我不断笑,我觉得比伤心要花费多十倍的精力,那样令我好累。直到最近一两年,我才开始有多一点开心的歌曲,或者因为有多些开心的事情在我身边发生。
J:你最先不开心,是否因为初出道时所造的音乐,压根儿就不是你本身最喜欢的音乐?
NIC:最初我那些得不到人们喜欢及受落的歌,绝对不是我自己想玩的音乐,这是事实。不过,现在这种情况变了,我可以玩我喜欢的音乐,而且,今时今日的我想玩的已不是摇滚,就算是Canton Pop 或情歌类型,我都想造出些好的音乐。现在的心态舒服好多,因为我可以有选择,成个乐坛亦多了个选择。
这是让我死而无憾的大碟
J:你觉得现在的乐坛,和你三年前初出道时有没有分别?你的出现是否令这乐坛多多少少有某些转变?
NIC: 我希望有。我经常会向别人说,自己就像一只白老鼠,乱冲乱撞在实验之下通常都会死,但奇迹地现在我仍然可以站在这里;姑无论是好还是坏音乐,起码这乐坛总算容下了我,而乐坛里亦算是多了一把不同的声音。现在乐坛的包容度比三年前大。举个例,我一直都很想出一只大碟,上面是没有我的样子做唱片封面的,现在终于给我恨到了。一个偶像歌手不用卖样去sell大碟,那时匪夷所思的。这只新大碟《玉蝴蝶》我找来很多猛人合作,好像Luna Sea 的吉他手Sugizo,椎名林檎的鼓手,以及北京一队叫做爱乐团的管弦乐团来助阵,里面有全中国第一的double bass 手。夸张点说句,能够制作这样一张阵容鼎盛的唱片,简直可以用“死而无憾”来形容。
J:真的有这么夸张吗?那么音乐算不算是你生命里面最重要的东西?
NIC:直至四年前才是,以往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。
J:你是打从心底里喜欢唱歌的吗?
NIC:其实比起唱歌,我更enjoy弹结他,弹结他给我的感觉较自如得多,而唱歌有时会让我感到很吃力,或者因为歌词给我。很大的限制,无论我怎样唱都离不开歌词的主题。
以往喜欢孤独,现在却很怕
J:我看你是比较喜欢孤独,所以才享受弹结他多于唱歌;因为唱歌总是唱给人听,而弹结他却可以是自己和结他之间的沟通,不涉及第三者,可以好封闭自己。
NIC:也说得对。在外国读书时期从不介意孤独,甚至爱上孤独,但现在却有点害怕自己一个人的时刻。以前经常会一个人漫无目地有跑马地走到铜锣湾仔走到湾仔,现在已再不会这样做,自己孤独的时候一定要找些什么来陪我,或者弹结他,或者飚车。但写歌时一定要孤独一人才会写得到,故此现在已写少了很多歌。
J:在乐坛这些年,最感动你的事什么?
NIC:应该是乐迷们对我的支持。尤其是玩live的时候,他们的表现有时让我很激动。他们说:“靓仔,你得架,我撑你!”有一段时间我和传媒的关系很差,又经常给人指摘,若不是乐迷们的支持,这条路不知是否可以走下去。那些说“只要台下还剩下一个观众欣赏自己的歌,就会继续唱下去”的人,简直是bull shit ,如果没有乐迷们的支持,我一早已放弃了。
J:如果任你选择,你会最想在什么地方玩live?
NIC:我会想在香港的一条街道上玩,例如,中环Landmark 附近的那个十字路口,总之平时人来人往的地方。
我最佩服父亲是个好男人
J:在音乐上,谢贤有没有给你任何意见的?
NIC:没有(说得斩钉截铁)。
J:在演戏方面呢?你小孩时是不是经常伏在电视前看父亲的戏?
NIC:我觉得当年的黑白粤语长片几老土,所以不会说特别喜欢看。其实我觉得他演戏演的很差,只是喜怒哀乐几个表情加个招牌“格”已经可以拍出这么多部电影;不过话说回来,当时电影的风格又的确只是要求这么少。
J: 这样说来到底你从父亲身上最学习到什么?
NIC: 他是一个很有风度、也很有量度的男人,我想我最佩服的是他这么多年赢回来的“口碑”——你想一想,从来没有人会说“四哥”是一个不好的男人。当然,以他的性格有可能很易给人“揾笨”,但我会更相信好人有好报。
J: 你怎样形容你和父亲之间的关系?
NIC:朋友。可能因为自己很年轻便拥有自己的事业,经济上完全不用依赖他,所以给机会他“闹”我的过程好短。他对我来说从来不是一个严父,他有什么心事会给我讲。反而我的事情未必会告诉他。他是一个颇能够活在自己世界里面的人,好满足于自己,亦好懂得怎样令自己开心。这是我最佩服他的,亦于我自己一直渴求的“随心所欲”境界几相似;分别在于我仍然在寻找,而他已经做到了。
有时,他会是一个很“搞笑”的父亲,所言所行常令我始料不及,例如有次我去台湾拍戏,他全程架着一辆哈利尾随着我他探班;又有次我开演唱会,他戴了成手重金属的戒指首饰,还举起手show给我看,问我:阿仔,我够唔够rock?……有时真不知道应该时好嬲还是好笑。但说到尾,一个63岁的男人,仍然可以活的这样开心这样自我陶醉、也算不赖了。
我并不适合谈恋爱
J:刚才你曾经说过自己基本上不是一个开心的人,但近这一两年却开始多些开心的事,是指爱情吗?
NIC:多多少少也有关系。
J:谈恋爱对你的音乐创作影响有多大?
NIC:颇大的,我自己好少写情歌,因为我知道自己未感受过那种深刻的感情,就算做了情歌也多数给别人去唱。拍拖令我多了体验,增加了我写这类型歌曲的素材。
J:这一段感情关系会不会令你变得更成熟了?
NIC: 很难说是否成熟了,因为有些时候,我们相处的关系很成熟,但有时候却不,但无可否认,爱情对男人来说是一项最大的挑战,在这个挑战中,我发觉自己成绩很差。我是一个不太合适谈恋爱的人,我有时会这样觉得,很难用言语去说明为什么,但我好明白自己这个人适合我音乐,不适合谈恋爱。或者可以抽象一点说,我这个人性格飘忽,转向好快,好像驾驶一部跑车,我会由静止加速至190 咪只用四秒一,然后我钟意入急弯,用ABS煞掣,响轪……很难驯服。
J:两个都这样出名,性格都这样率性的人走在一起,在恋爱过程中最困难的是什么?
NIC:其实只要双方都不在乎别人怎样看自己,就什么困难都没有。两个人一起,最重要的是忍耐和信任,若缺少了这两种,便是根本没有办法维系一段感情。
J:你是否算早熟?二十岁就经历了这么多?这对你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?
NIC: 娱乐圈是一个令你或迫你急速成长的地方,无可否认我比同年龄的人看多了很多事物,但这个世界好大,有很多东西在等着你去发掘,去认识,穷这一生也不可能看尽。不过我有时会觉得,太快看清这个世界,便会更快对它厌倦;同样地,观众们太快看着我成长,便会觉得我闷。所以,我都不太清楚早熟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。
J:你现在只有20岁,但你自觉和一个成熟的男人距离有多远?
NIC: 我不清楚所谓“成熟男人”的定义是什么?是年龄上?还是心境上?是否不喜欢玩乐就叫做成熟?我会觉得无论你几多岁都好,男人偶然放纵一下自己是人之常情,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,为什么要硬装成熟呢?某种程度上,我根本不希望自己长大,以为太成熟自己会“冇乜火”,玩不出某些激烈音乐的味道;但是我有不会做任何事情迫使自己早熟或不长大,一切都随缘便可以了。
十年之后
相比起以前的谢霆锋,他今时今日好像开心了很多,对事情已变得很看得开;虽然对一个只有20岁的男人来说,这样年轻便看得那么“化”,好像有一点令人不安。
访问完结,他忽然又变得很沉静,仿佛皮肤外结了一层霜似的。我送他出大门,看着他的背影在升降机门合上之下消失。回到影楼,空气中仿佛仍飘着那金毛寻回犬毛发的味道,我在想着,这个20岁的男人在30岁时会变成怎样的一个人…… |